我有一本日記,紀錄著蔡傑從出生開始的0歲教育,裡面的內容可以見到我當初的雄心壯志,美好的期望與希望,一幕幕的影像,再度清晰起來~~
我以為當初兩歲前的蔡傑,除了語言之外,和一般孩子的能力並沒什麼不同;
我以為會有第二胎,這本紀錄到時候就可以派上用場了;
我以為蔡傑的學業會跳級,5歲會微積分,8歲會5種國家的語言,12歲讀高中,15歲大學畢業.....;
我以為我努力的教,就一定會收穫;
我以為只要我努力,就可以......
因為充滿希望,所以我也心甘情願默默紀錄孩子的一切,
怎麼會知道兩年之後,蔡傑會被診斷出「自閉症」!
怎麼會知道,隨著孩子一天一天長大,某些原本會的能力,居然會消失!
怎麼會知道,最初以教育「天才」為目標,卻要轉變成「訓練」孩子,不要讓孩子成為社會的負擔!
怎麼會知道,在孩子美麗的外表之下,我那麼用心的教育孩子,卻要被眾人質疑是不會教小孩的家長!
這樣的人生轉折,會不會太過分了點!
仔細看6年前的紀錄,也確實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是自閉症的徵兆,但是,不明顯,也不太容易就相信,因為長得太可愛了,我們怎麼可能將「美麗的外表」與「身障兒」做聯想。
我曾經以一段話來勉勵自己~
『以後蔡傑當上大官,我們住進官邸之後,我要帶著太太去買幾件比較像樣的衣服,行為舉止要開始學會人模人樣,我們說話也要開始學會有涵養、我們要.....』。
這場夢,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,距離越來越遠……
我開始敲著鍵盤,將過去的紀錄一字一句輸入電腦,映入腦海裡的事情,彷彿昨日才發生,透過過去的紀錄,了解到我的孩子並不是一出生就是注定要來當「身障兒」。
至少,我們也曾經有一段時間是充滿期待的、充滿希望的.....
【蔡傑出生的第一天】
清晨五點半,我即將返回部隊收假,妻子上完廁所用懷疑的口氣對我說:「羊水好像流出來了」,我立刻下樓告訴父母這件事情,請他們幫我照顧,就馬上返回部隊請假,邊開車邊想著妻子的狀況不知如何?
回到部隊後,第一件事情就是寫假單,然後去吃早餐,我向科長報告這件事情,科長知道後,立刻簽了字。那天是莒光日,參謀長沒來吃早餐,我等到八點才看見他,向他說明,很巧,當天也是十軍團督導的軍官技測日,參謀長為了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,不准假的,他擔心少掉任何ㄧ個人,都會影響全師的成績,我臉上立刻露出難過的表情,心想著......妻子大概要自己生了,我不能陪她了,不過,我不肯離開參謀長的房間,硬著頭皮,在裡面撐了五分鐘,我不發一語,他看我沒有要離開他房間的打算,才勉強批了「可」!
我欣喜若狂,立刻將假單送到師部連人事士手上,便馬上離開了部隊,急速開往醫院。
時間92年1月9日 上午11點,我到了醫院,第一眼看到妻子和父母在醫院外面散步,原來羊水破了,可是陰道還不夠開,要先散步一下,才能讓寶寶比較好生,中午回到醫院裡頭,做了檢查,妻子躺在預備生產的床上,我看著儀器的震動指數一直慢慢的提升,妻子的臉也漸漸從痛苦變成扭曲,她的子宮不斷收縮,大小便也無法控制,我從旁幫忙處理排泄物,她一直處在陣痛、痛很久,羊水破了也好幾個小時了,可是就是生不出來。
父親也回家裡拿了一瓶可以順利生產的果汁,好大一灌給太太喝,又拿一本書給我看,跟我解釋這是什麼成分,反正我也看不懂,不過,不到5分鐘情況就大有進步了,護士走來探視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了,妻子越來越痛,我看儀器的指數一直往上攀升..80..90...100...110...120...
終於可以進入產房了,時間是下午四點,進去後,不到五分鐘我聽見嬰兒的叫聲,我知道~~蔡傑出來了,不久,醫生走出產房向我說:「是男孩,四肢健全、十隻手指頭、十隻腳指頭」,我回一句:「謝謝」!
醫生又轉身進入產房,又過了5分鐘,終於讓我看見蔡傑了,小小的、頭長長的、哭聲好像小貓在叫...很小聲,後來才知道為什麼頭是長的、呈現不規則形狀,原來是妻子用力過度,把蔡傑的頭給擠扁了,我終於知道妻子的偉大、勇敢,和鄰床的待產婦女比起來,那位婦女因為怕痛,不敢用力,氣的被護士小姐一直破口大罵...一直罵,到最後逼的要打止痛針才有辦法生,而妻子就顯得配合多了,護士看著儀器,手指伸到體內,看到指數上升,就叫妻子用力,這樣一來一往,護士一直稱讚妻子很棒!很好!加油!而我在旁協助,心也不斷攪動,不免由衷的佩服妻子的勇敢,和平常愛哭、愛笑、天真的模樣,完全不同。
我陪著她住了三天的醫院,妻子開始在家裡做月子一個月,之後回台北工作,我也繼續回到工作崗位,每個星期和妻子、小孩見一次面,五月份我退伍了,蔡傑也四個月大,我和妻子搬到板橋住了三個月,便又分開了,我又回到嘉義,九月份開始了屬於蔡傑的零歲教育。